孔子的弟子曾子说,每日三省吾身,而我,则是每天半夜要三擤吾鼻。眼看自己的鼻子每天出的水是越来越多,我就实在是纳闷,我的脑子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进了这么多水。
我变得如此的勤勉,还是从晴空一鹤排云上的第一天开始,也就是秋天。
春来我不先开口,哪个虫儿敢做声。如果说青蛙的蛙鸣是捕捉春天的一气息,那我的喷嚏,就是捕捉秋天的第一气息。
晴空一鹤排云上,考一下大家,下一句是啥?对,便引诗情到碧霄。这不,我作诗的灵感就来了:
两行清泪不是泪,一堆白雪不是雪,闷雷连数声,疑是尘埃起。
泪入白雪雪成冰,冰泛寒光惹泪水,多情应笑我,孰人不识君。
因此作为鼻炎患者,每天早来我醒来的第一件事,就是拾掇地板上的狼藉。我说是鼻涕,有人却偏不相信。既然大家都觉得我能行,那我也只能顺其道而行之,反问道,会不会我本就是居心叵测,醉翁之意不在酒呢?
起床后洗漱完,我就要出门上班了。然后就习惯性地知道要戴眼镜。然后你就不知道怎么的,我就是贱贱地无法习惯性地把眼镜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上。从洗澡睡觉到起床洗漱的8个小时,就仿佛彗星来的那一夜,千千万万个平行空间的我,把眼镜放在了千千万万个位置上。
1空间的我站在床的左边,脱光身子去洗澡,把眼镜放在了打印机上。
2空间的我站在床的右边,脱光上身去洗澡,把眼镜放在了床上。
3空间的我没脱衣服去洗澡,把眼镜放在了淋浴间的置物架上。
4空间的我穿着上身去洗澡,却又偷摸光着身子,把眼镜放在淋浴间外的鞋盒子上。
5空间的我没洗澡,睡前却把眼镜放在飘窗的栏杆上。
等彗星走后天大亮,我,是哪个空间的我呢?
没法子啊,只得佝偻着背,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扒,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找,这下子,单身狗真的成了狗。
有时腰弯得累了,就让手机的摄像头当自己的眼睛。不得不说,华为mate30的镜头就是高清晰啊,我不到30平米的出租房,每个角落的细节就近在咫尺。再也不用去揣测我这只薛定谔的猫,是爱脱衣服,还是不爱脱衣服,以此来判断,我到底把眼镜放在了哪里。
除了我的眼镜居无定所之外,我的钥匙也是随遇而安。有时候陪外套待在了办公室,有时候迷醉于游泳馆,还有的时候躲在了宽胶布里。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,它取没取经俺不知道,但俺可以确定的是,它终于上西天了。
我记得早上出门有带它,下班口袋里它却没了。我就知道,铁定是鼻子惹的祸。半道子掏纸巾给它擦泪水,然后一不小心就掉了链子,把钥匙链扯了出来,掉在了路上。
钥匙在周五离开了我,然后我周六就出不了门。然后坐着鼻子就难受,想念它的钥匙掉眼泪。我就得一抽一抽的去安慰它。越安慰它却越汹涌,银瓶乍破水浆迸,铁剂突出刀枪鸣。我从来没想到,此时的抽纸对于我而言,竟比钞票还珍贵。虽面值不如钞票大,但好在人家面子大啊。
出不了门,除了仍然期待能像往日一样能够失而复得之外,也实在是不想麻烦房东他们来开门。能少一事是一事,但毕竟本身它就是个事儿,不处理也不是个事儿。于是周天就决定出门再造一把。
出门配钥匙片段。
我的鼻子和抽纸相依为命,鼻子愧疚导致钥匙殒命,猛鼻落泪。等我用10元钱把钥匙造好了,他又激动得落泪。不管怎么着,来回都离不开抽纸,但终究,还是我一路为他两兜底。
有时候想来,做个真男人真难。阳春白雪的男人,胸前兜里是一抹精致的绸缎,下里巴人的男人,胸前兜里一般是一盒香烟。你绝对想不到,有一个男人,他的胸前,藏着一把饱含鼻涕的餐巾纸。